第十一章 掌中乾坤
我们悄悄地摸过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我慢慢的压下手柄,竟然没有锁上,我心里一喜,打开通向船舱的小门。
船舱里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黑,可能是刷着清一色的白漆的缘故,离入口最近的房间门口还能听到戏剧性的呼噜声,不知道是一个人杰作还是两个人合作的结果。
拐过去这间门房,里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不对称的分布着几个小门,尽头是一间小型会议室,船上嘛,空间很宝贵,所以利用效率很高。
会议室就像从来没用过,地上还有桌角的垃圾桶里连一片纸屑都没有,我退出来把它重新关好。
“余徽,这个房间很特别,你过来看一下。”袁潇打开一扇紧挨着会议室的门,我走过去看了一眼,真的很特别。
整个房间装修成欧式皇家风格,雕花的双人大床上竖着几根有弧度的金漆木柱,撑起一幅银色纱帐。不到两米高的顶棚居然还挂了一盏水晶吊灯,晶莹剔透的坠子都能耷拉到我的下巴,特别豪华的同时也感觉极致拥堵。
我们闪身进去,把门带上。
竟然还是个套间。我打开房间一侧墙壁上的小门,是个带浴室的洗手间。拧了一把开关,莲蓬头里竟然喷出一股温度适宜的热水。
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身上沾到大扑棱蛾子磷粉的地方顿时奇痒难耐。
跟袁潇说我先洗个澡,我指了指饮水机旁边的咖啡壶,说不定这个屋子的某个抽屉里还能找到一点咖啡,她要是无聊就找一找,找到了就冲来喝,也好打发无聊。
洗完澡我又湿了块毛巾,把外套和裤子上的尘土和污渍擦了一遍,擦完后我想了想,还是不辞劳苦的把毛巾洗了洗。
我给左手换上干净的纱布,右手腕上被抓出来的淤痕一片乌青,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心疼的亲了一口那片淤青,索性就那样吧,反正袖子遮着也看不见。
我走出浴室后,看到茶几上果然冲好了两杯咖啡,袁潇正站在一架小型酒柜前,翻看一本印刷精美的厚厚的彩页。
她说那是一本有关世界各地的矿藏分布的书,书中详细的介绍了世界各地玉矿,宝石矿,钻石矿等非金属矿藏的发现,开采,以及理论储量,甚至还包括一些因为矿脉枯竭,已经废弃的古矿。
我瞅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拉丁字母,单个看的话我每一个都认识,像书里这样把它们组合排列到一起,我就没一个认识的了。
“倒不如给我一本鸟篆写的文言文,没准我还能看懂。”我坐下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味道怪怪的,很像以前summer rose的老板娘夏玫给我推荐过的什么牙买加蓝山咖啡。
那滋味儿苦得跟我小时候喝的中药有一拼,尝过一回我就永世难忘,真搞不懂怎么会有人那么喜欢这种东西。
我忽然明白其实我根本不用看懂书里的内容,只要知道那是一本关于找矿,探矿,开矿的书就可以了。对方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我当时就想立刻飞到洛君身边问问她这回出来带了多少钱,要不要先预付点定金,趁这座玉矿还没有像04年的黄龙玉那样一夜之间身价暴涨,赶紧先屯点货,打好提前量。
等袁潇也喝完了咖啡,我们把用过的杯子冲了冲,放回原处。
小心翼翼的下了船,我对之前鬼打墙中的情景还心有余悸,袁潇却说她事先明明叮嘱我没有她的允许不要睁眼,可就在她感应到我们已尽走到磁场边缘的时候,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且拼命的挣脱了她,发疯似的往回跑。
她立刻追上来,看到我一个人挥舞着树枝跟树上的叶子作战,她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说那情景就像西班牙小说里的唐·吉可德,拿着长矛跟自以为是敌人的风车作战。
后来当她看到我的面前笼罩着一团黑雾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知道一定有东西迷惑了我的眼睛。看来我这次真的填补了古籍上的空白,有时间她一定要好好采访采访我,把当时的过程一个细节都不落的记录下来。
我很疑惑我们都在鬼打墙的磁场里面,为什么袁潇没事,我就看到一些稀奇古怪。她的回答是可能她是槛外人,不会那么容易被表相迷惑。
我想也对,人家是自幼出家的修行之人,要是随随便便就给鬼糊弄住了,那我们遇到灵异事件还找道士来干嘛。
不过她那句“槛外人”,让我想起了红楼梦,我记得书里好像有一句: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虽然是带发修行的小尼姑妙玉写的,不过僧道不分家嘛。
袁潇把右手横在胸前,似乎手上还托着一副罗盘,片刻之后她指定一个方向,说我们的营地应该在那边。我趁她不备,握住她的手掰开来看,手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据说能看出一个人一生命运的纹路都没有。
“掌中乾坤!”我几乎惊叫出来,我也没见过或者听说过这种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过照易戈曾经给我讲的他爷爷的故事来看,应该和这个差不多。
掌中乾坤不是量产的东西,那么易戈说的那个老道,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我的师父,上德宫现在的宫主。”袁潇说:“她是老道没错,却不是道士,是道姑。”
我不由得咋舌,她的师父应该是怎样一副尊荣,怎么易戈小时候见到她会以为是个男的呢,也难怪会出家,更难怪道术如此精深,人家一定心无旁骛啊。
本来我还有意识的想要参观一下陈重年的营地,四野望出去一片乌漆墨黑,连一丝火光也看不见,难道他们没有就近扎营,连夜赶路了?
我拍了一下脑门,真笨,人家要是像我们这样要等到第二天天亮,那下午还往下搬什么东西啊,住大船上多舒服。
有人一路上聊着天,回去的路也不觉得难走,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回了宿营地。酒精炉刚刚熄灭不久,冒着缕缕的白烟,两顶帐篷静静的掩映在草木之间,帐篷里的人应该还没有醒来。
此时天色深蓝,晨光熹微,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草叶上开始结出露水。我伸了伸懒腰,打个哈欠,折腾了半宿,现在抓紧时间还能补个回笼觉。
我踹醒和尚,让他起来烧水做饭。袁潇却没有半点倦意,脱下洛君的外套,径自去林间空地上舒展肢体,她们道家好像有什么呼吸吐纳之说。我几乎睁不开眼,自己钻进帐篷倒头便睡。
才睡了一会儿,就给一阵金属的撞击声吵醒。和尚一手拎着工兵铲,一手握着***,哐里哐当的敲着,边敲边喊说大小姐,当家的,姑奶奶,施主们都起来用膳了。再不起来和尚我就给吃光了。
我迷迷糊糊的爬到外面,拿湿巾浸水擦了把脸。要不是晓得了陈重年他们竟然连夜赶路,我是真的不想这么早就起来。
江山和洛君也前后走了出来,我们围坐到在一起,一人拿一双没洗过的筷子,吃昨天晚上的剩菜。
袁潇挖了一些山菌,洗干净后加在了锅底里,吃起来有一股别样的鲜美。
洛君惊诧我晚上去了哪里,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我不知道应该从哪一段开始跟她讲,只说一言难尽,等回家了晚上无聊的时候我把它当故事详细的讲给你吧。
功能少体积大的东西都给留在了船里,我们分配好了装备就向地图中有黑线标记的方位移动。为避免同行相见,面斥不雅,我提议我们可以不用完全按照陈重年的路线走,最好是从边上跟过去,或者干脆绕到他们前面。
我伸手在地图上划了条弧线,颇有金戈铁马,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
“余大当家,您这么轻轻一划,我们不知道得走到哪个猴年马月去,您也不看看您画的这条线上都是些什么。”江山唰的一声合上扇子。
“怎么了?这条路不能过?”我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这崇山峻岭之间哪里有什么路,赶紧改口道:“这里为什么不能走?到处都是山和林子,往哪里钻不都是一样?”
“不一样。”袁潇问我要笔,我说铅笔行不行,她点头说都可以。
“这是等高线,你对比一下。”袁潇在地图上画了几组一个套一个的不规则的椭圆,因为夫子的地图相当的平面化,所以没有等高线参照的话,一眼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差别。
如此一看就相当明显了,墨线蜿蜒处是一条相对平缓的山谷,从那里走的话,只需要转过三个山弯,沿途还会遇到两个不大的湖泊,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海子,这条无疑是最理想的路线。
其它地方则不是要经过突兀陡峭的山峰,就是要爬上或爬下几百米落差的断崖。
洛君惊疑袁潇随手就画出的等高线是不是靠谱,江山说岂止靠谱,简直可以精确到纳米。
说她们下山之前可是把近代地图和现在的通行本地图都记到了脑子里的。哪里像我们,只拿了一幅手绘就莽莽撞撞的满世界乱跑。
看来目前我们只能跟着陈重年了,不过我们可以往边上走一点,这样万一他们路上挖了陷阱,下了老鼠夹子什么的,我们也可以免受其害。
“阿弥陀佛,原来小施主也怕陷阱和老鼠夹子。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善哉善哉。”和尚又在为我后院那一记陷阱耿耿于怀,如此的体积大心眼小,能修成正果才怪。
因为不知道陈重年昨天夜间前进了几个小时,我不敢丝毫懈怠,生怕万一撞见他。
明明都是自发前来“探险”的,怎么弄的好像他是光明正大的的,我是偷偷摸摸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