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分道扬镳
石头的断面折射出莹润的光泽，里面竟然真的包裹着玉石。我看到另一边的石缝间伸出一个脑袋，江山正长大了嘴巴往这边瞧。
我朝她挥挥手，意思是注意隐蔽，别暴露了目标。
谁知道她把我的暗示误以为是什么，突然撑着身边的石头跳了出来，那两个因为发现了美玉正激动地浑身发抖人猛然间看到江山这幅尊容，吓得哇哇大叫，把手里的武器对准她。
“木乃伊！”姓赵的小子大叫。
同时山洞的另一侧又是一阵骚动，几个暗淡的光点迅速朝我们移过来，这极有可能是陈重年的主力。
我一看事情不妙，振臂一呼，想让那两个小子看我们人多势众快点离开。却只见洪金龙举起一块石头砸晕姓赵的小子，大家都从掩体里现身出来，另一个人也被突然跳出来的和尚制服。
江山见状以为我和她一样打的是抢劫的主意，对我挑了挑大拇指，麻利的把板石上的原石划拉进一个背包。
我没有料到事情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趁陈重年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招呼大家快撤，随便背起一只登山包拔脚就跑。
江山紧紧的跟着我，一边跑一边说你别想独吞，这是姑奶奶发现的，也是姑奶奶抢回来的。我不知道她的话给陈重年听去了多少，不过他听了多少也许都跟我没有关系，他又不知道我是谁。
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我下意识的原地卧倒，却不想眼前猛然一亮，原来是一发照明弹。
我眯起眼睛向后望去，“大先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我们飞奔过来。这个地下空间异常空旷，根本没有什么大型障碍物可供我们与之周旋。
我喊了一声扯呼，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情刚才一声枪响她们都没有停下，就我一个人扑倒在地上。
我骂了一声真笨，滚起来继续向前跑去。身后传来银链悦耳的叮当声，这个大先生还真是个用软兵器的高手。
锁链并没有如期缠上我的身体，我听见一声激烈的撞击。回头一看只见那道银链缠上了一块石头，正把它往一边甩去。我暗自祈祷着石头千万不要不长眼，砸到我的脑袋上。
怕什么来什么，我还没把诸天神明一一祷告个遍。就感觉一道阴影朝我袭来，下意识的抱住脑袋，只听砰的一声，两块石头在我的头顶上相撞并裂开。碎屑粉尘稀里哗啦的落了我一身。
“这边。”我看到前方不远洛君在朝我招手，来不及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一溜烟的跑向她那边。
江山见到我过去，一把搂住了我，我给她勒的呼吸不畅，忙挣扎出来说姑奶奶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我真的是自作多情。
江山不由分说的解下我背后的登山包，打开拉锁查挨个儿查看了一遍她划拉进去的宝贝石头，甚至捧起一块亲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的重新合上拉链，背在自己身上。
我探出脑袋往后看了一眼，那不绝于耳的铮鸣伴随着道道银光把我们身后封了个水泄不通。光影之间倏然钻出一道清丽的人影，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了一声“改日讨教”，便头也不回的飞掠到我们这边。
原来是袁潇替我抵挡了一阵，我想说声谢谢，又感觉有点做作。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
“你们怎么还不快走，我刚才试过了，我根本打不过他的。”袁潇推了我们两下，一行人这才慌不迭的赶路。
这看似空无一物的大石洞其实有很多条特别容易被忽略的缝隙，可是每每等我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人却已经跑了过去。
袁潇又推了我一把，说别想往缝儿里钻了，这里的地质结构已经被破坏，加上我们又拿走了玉髓，山洞恐怕要塌了。
脚下确是有些异样，我顾不得再左顾右盼，闷头往前跟上大家。边跑边问她，你怎么现在才说。她说她以前没有见过，想借这个机会见识一下。
洞壁开始有松动的迹象，一些石片摇摇欲坠，陈重年那些人也顾不得我们。我觉得身旁人影闪过，原来是那位大先生，不过此刻他只忙着逃命，看都没看我一眼。
慌乱之中不晓得跑出了多远，洞顶的星光消失，浓重的阴沉闯进我的视线。我也不知道这是凌晨还是傍晚，不过看样子我们好像出来了。
江山一直跑在最前面，我看到她突然消失在了视线里。紧接着和尚俯卧扑倒好像抓着什么东西。紧随其后的洪金龙嘴里哇哇大叫着让开，好像是抗拒不了巨大的惯性，他绊到和尚的腿上，重心一失，整个人朝前栽过去，连带着和尚一起消失。
我到近前才看到前面原来是个悬崖，向下一望，只听得三声噗咚，脚下十几米处激起巨大的水花，竟然是个海子。
大地震动不止，有越来越激烈的迹象，一些石块从洞顶崩析落下。我们来不及多想，先后跳进了脚下的海子。
我突然间觉得这个海子有点眼熟，不等细想，就一头扎进水里。海子没有多深，我一头下去差点直接撞到底下的乱石。等我浮出水面，看到大家正以百米泳赛的速度游向岸边。
可是我并感觉自己花费了多大的力气，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逃出山洞的紧张，把所有人的潜能都给激发了出来？
不过一会儿时间，我已经游不下去了，因为水位已经低过胸口。我站起来淌着水想岸上走去。这才发现不是我们的速度快，而是湖水正迅速的退下去。
我一回头就看到峭壁下方的一道石缝，那不就是我和江山为了躲避水怪才钻过去的么？
这么说下面已经塌的不成样子了，地势低于这个高山湖泊，所以湖里的水全部倒流了过去。
那么那只水怪，它到哪里去了？海子已经收缩的很小，我们要是晚上几十秒钟，可能就没机会跳水，而是一头摔在这一片带着水迹的乱石堆里。
正兀自感叹自己命大，突然脚下剧烈的震动起来，我身子一歪，赶紧靠住了湖底的一块巨石。那巨石却不经一靠，顺势滚到一边，我也差点给连带着滚下去。
整个峭壁都开始崩塌，我们进去时的路，出来时的路，一转眼全都成了崩塌的石头。
我们离得这么近也不是很安全，我不再管其他，跟上前面的人往岸上爬去。
丛林里一派乱象，山鼠，猞猁，獾子……甚至应该准备冬眠的蛇，全都从栖身的洞穴里跑了出来，没有谁是谁都猎物，都在拼命的跑路。
我想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不知道谁拉了我一把，说跟着这些动物，它们知道哪里安全。
可是跟着这些山里的原住民谈何容易，它们在树干和石块之间灵敏的闪转腾挪，钻过一些人根本就过不去的树缝继续向前。而我们还要费尽心机的绕到好远，再看它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能见到的动物越来越少，我有一种经历末日灾难之感，对一些大地深处传来的信息，人类总是后知后觉。
我们在一处不知名的山顶停下来休息，再走下去可能不被倒下的树木，滚下的落石砸死，也会给这无休无止的奔波累死。
山顶一片死寂，远处的天边影印着模糊的轮廓，不晓得是山脉还是云朵。
我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倒进帐篷里睡觉，至于吃的什么自己根本没有印象。
睡梦中感觉身下传来一阵隆隆的震颤，心想可能是地震，不过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去他娘的，先睡再说。
荒谬的梦境掺杂着一些这几天经历过的现实，不过我被冻醒之后就把这混乱的梦全忘光了。
裹着毯子站起来蹦了两蹦，突然看到眼前一亮，万道霞光自身后射出，照亮天边影影绰绰的轮廓，那竟然是一片绵延不断的山脉，山顶的积雪瞬间反射出炫目的强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那是四姑娘山，”袁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伸手把几座山峰指给我看：“这个是大姑娘峰，这个是二姑娘峰，这个是三姑娘峰，这个最高的是……”
“我知道我知道，是四姑娘峰。”我抢答道。
“是幺妹儿峰啊，笨蛋！”江山从帐篷里伸出脑袋，看着远方的雪峰纠正道。此刻她真像一只缩着四肢的小乌龟。
吃过早饭我们研究了一下接下来的行进路线，洪金龙坚持要原路返回，说那条路他走熟了就算给地震破坏的面目全非他也能认出来。
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自然也无法说服他。洪金龙说放心，别忘了他年轻的时候，就是指着大山吃饭的。说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背在肩上。
洛君把租船的票据和车钥匙给了他，让他帮忙把船还回去，然后用退还的押金把车给我们托运回长安。
我想起那把六四式还在我怀里揣着，就想把着没有子弹的玩具似的枪还给他，他却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装子弹的牛皮小包，说给留着给我防身。我正要谢他，他却期期艾艾的摇了摇头，老气横秋的说我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带出来的徒弟却笨得要死。
我望着洪金龙往山下走去的背影，几乎分不出哪一面是肚子哪一面是后背，没由来的想起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不知再见是何年。